凤尾香罗薄几重,碧文圆顶夜深缝。
扇裁月魄羞难掩,车走雷声语未通。
曾是寂寥金烬暗,断无消息石榴红。
斑骓只系垂杨岸,何处西南任好风。(任 一作:待)
杜濬,明崇祯十二年乡试副榜。入清以后,绝意仕进,流寓金陵三十余年,家贫至不能举火,仍不屈。杜濬极为耿介孤傲,有人劝他不要太孤僻,他解释说:“某岂敢如此,只是一味好闲无用,但得一觉好睡,纵有司马迁,韩愈在隔舍,亦不及相访。”有些慕名要来拜访他的达官贵人,多被婉言谢绝。即使是当地地方官员(或故友)求见,也得徒步登门。但《九朝新语》中仍说杜濬对这些客人:“则偶接焉,门内为竹关。遇午睡或治事,则外锁之。关外设坐。约客至,视键闭则坐而待,不得叩门。虽大府(知府)至,亦然。”
当他得知好友孙枝蔚准备应清廷征辟时,立刻写信劝他“毋作两截人”。并说:“不作两截人有道,曰,忍痒。忍痒有道,曰,思痛。至于思痛,则当年匪石之心……且夫年在少壮,则其作两截人也,后截犹长;年在迟暮而作两截人,后截余几哉?”《(与孙豹人书》)孙氏得书,力辞中书舍人而归,保全了一半清白。钱谦益来访,杜濬闭门拒不接见。杜濬最佩服“岭南三大家”之一的屈大均。屈大均,番禺(今广州)人,字翁山。明亡时才十五岁。清兵入境,曾参加抗清队伍,失败后削发为僧,不久返俗,周游各地。善诗,有部分作品敢于揭露清军暴行。以后仍与人联络抗清义军,筹划恢复明室。杜濬称赞屈大均为有骨有识,足以继武古人(《复屈翁山书》)。
杜溶“老而益贫,贫而益狂”,终于在康熙二十六年(1687)病逝,终年七十七。身后萧条,以至无以入殓。几年以后,陈鹏年(字北溟,别字沧洲,以清廉著名,有陈青天之称)任江宁知府,才代为埋葬于南京钟山。
杜濬著作,因家贫无力付梓,故多散佚。现存光绪甲午黄冈沈卓如刻《变雅堂诗集》10卷及《变雅堂文集》8卷,只相当于他全部著作的十之二三。
杜濬诗学杜甫,遗貌取神,遒宕清逸中时有气势,五律尤佳。《初闻灯船鼓吹歌》是他早年成名的长篇;明亡后诗多寓兴亡之感。如《关山月》、《焦山》、《燕矶感旧》等。他在《古树》中写道:“松知秦历短,柏感汉恩深。用尽风霜力,难移草木心”,可见其情怀。
《大清一统志》评杜濬:“诗文豪健,自辟畦町。”《湖广通志》说他“博极群书,吴楚人士多就正焉”。《黄州府志》认为他:“性狂气简,岸凌公卿。少立令誉。”“其所著作力砥流风。后隐江南之钟山,名公巨儒不识茶村之面者自以为赧。”吴伟业(字梅村)是明清之际成就最大的诗人。李元度《国朝先正事略》卷四十八中,记载了吴伟业曾说自己的五言律诗,是读了杜濬的诗作以后才得到长进的。《国朝先正事略》还说:阎若璩(清初经学家,长于考据)“于时贤多所訾謷,独许先生(指杜濬)五律,称为诗圣。”
杜濬《变雅堂集》中的诗集十卷,有诗650余首。但据陈仲夔(字大章)的《秋蓬集》说,他有未刻诗三千余篇。陈仲夔与杜溶是同代的黄岗人,所说较可靠。但《九朝新语》又说:“茶村(杜濬字)好诋诃俗人。死后有富人购焚其集殆尽。”邓之诚教授在其《清诗纪事初编》中却说:“尝于书肆见其钞本茶村诗文二十余册,多出刻本之外。度其书尚在世间,好事者终有得之之一日也。”可惜至今仍未见其踪影。
始,故人唐宰相鲁公,开府南服,余以布衣从戎。明年,别公漳水湄。后明年,公以事过张睢阳庙及颜杲卿所尝往来处,悲歌慷慨,卒不负其言而从之游。今其诗具在,可考也。
余恨死无以藉手见公,而独记别时语,每一动念,即于梦中寻之。或山水池榭,云岚草木,与所别之处及其时适相类,则徘徊顾盼,悲不敢泣。又后三年,过姑苏。姑苏,公初开府旧治也,望夫差之台而始哭公焉。又后四年,而哭之于越台。又后五年及今,而哭于子陵之台。
先是一日,与友人甲、乙若丙约,越宿而集。午,雨未止,买榜江涘。登岸,谒子陵祠;憩祠旁僧舍,毁垣枯甃,如入墟墓。还,与榜人治祭具。须臾,雨止,登西台,设主于荒亭隅;再拜,跪伏,祝毕,号而恸者三,复再拜,起。又念余弱冠时,往来必谒拜祠下。其始至也,侍先君焉。今余且老。江山人物,睠焉若失。复东望,泣拜不已。有云从南来,渰浥浡郁,气薄林木,若相助以悲者。乃以竹如意击石,作楚歌招之曰:“魂朝往兮何极?莫归来兮关塞黑。化为朱鸟兮有咮焉食?”歌阕,竹石俱碎,于是相向感唶。复登东台,抚苍石,还憩于榜中。榜人始惊余哭,云:“适有逻舟之过也,盍移诸?”遂移榜中流,举酒相属,各为诗以寄所思。薄暮,雪作风凛,不可留,登岸宿乙家。夜复赋诗怀古。明日,益风雪,别甲于江,余与丙独归。行三十里,又越宿乃至。
其后,甲以书及别诗来,言:“是日风帆怒驶,逾久而后济;既济,疑有神阴相,以著兹游之伟。”余曰:“呜呼!阮步兵死,空山无哭声且千年矣!若神之助固不可知,然兹游亦良伟。其为文词因以达意,亦诚可悲已!”余尝欲仿太史公著《季汉月表》,如《秦楚之际》。今人不有知余心,后之人必有知余者。于此宜得书,故纪之,以附季汉事后。
时,先君登台后二十六年也。先君讳某字某,登台之岁在乙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