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尾香罗薄几重,碧文圆顶夜深缝。
扇裁月魄羞难掩,车走雷声语未通。
曾是寂寥金烬暗,断无消息石榴红。
斑骓只系垂杨岸,何处西南任好风。(任 一作:待)
周容世代居住在七里垫村。七里垫周氏,是当时众人皆知的书香门第。周容的曾祖父周尚文,学识渊博,德高望重,著有《松石集》;祖父周一骢,太学生(在国子监读书的最高级秀才);父周召,潜心理学,著述丰盈,门下有许多名士。周容在浓郁的文化氛围中成长,年少时就善于写诗作画。明朝灭亡后,周容遵从父命,抛弃了贡生“职称”,从此以布衣诗人自居。虽说远离了科场,但周容在中国文学史上,绝对是个值得一书的人物,他不仅有高尚的人格情操和气节,还集诗、书、画三绝于一身,他的多篇作品如《小港渡者》、《芋老人传》、《鹅笼夫人传》等,至今仍收录在一些中小学的教科书里。
明清易代对周容这些文人来说,既是国家的悲剧,也是家庭的灾难。不过,较之物质意义上毁于战火的“家”,文化意义上丧失的“精神家园”,才是这些遗民真正的心头之痛。周容为示其不与清廷合作的气节,一度在东钱湖畔的青雷寺剃度为僧。但没过多久,父母就前来劝他还俗。为尽孝心,周容只好归隐故里。
周容年轻时,很受御史徐殿臣的赏识。清军入关后,徐殿臣回到家乡避乱,某天在游览天童山庄时,不幸被海寇劫去索要赎金。周容闻讯后挺身而出,代徐做了人质。无奈徐家资产早已用作抗清起义时的军饷,没钱将周容赎出。结果海寇就迁怒于周容,将他打成了跛腿。侥幸回来后,周容没有责怪徐殿臣,反而笑自己成了半人,并取别号为“躄翁”。他的乐观心态和侠义之举,使众人大为赞叹。
顺治十四年秋,已近不惑的周容为让父母有个安详舒适的晚年,在七里垫建起了一座小院。作为一个有情调的资深“文青”,他以《诗经·七月》中“为此春酒,以介眉寿”之意,把小院取名为“春酒堂”。周边虽没山林涧谷之胜景,但门前是一马平川的鄞东平原,屋后是日夜流淌的后塘河水。远眺金峨,太白山峦如黛;近听牧笛,农歌声声入耳。待暮色四合,自家的埠头上会有渔夫送来各种河鲜。春酒堂内的书楼里藏有各种名画古籍,庭院里种着四时花草,一家三代其乐融融,尽享天伦之乐。四方文人来拜访时,看到此景都羡慕不已。但平静的生活终究无法掩饰内心的亡国之痛,在七里垫过了一段安稳的田园生活后,周容的心又开始驿动起来。尽管腿脚不太方便,但他毅然行走于大江南北,广交天下英儒俊彦。在此过程中,周容的才情得到了众人的肯定,时人谓之“画胜于文,诗胜于画,书胜于诗”。
康熙十七年(1678)同乡史大成招周容入京。史大成是清代浙江第一位状元,住在离七里垫不远的张斌桥畔,他性格敦厚,天性至孝,与周容颇为投缘。见好友相约,周容在花甲之年,再次北上。这一年,清朝三藩之乱初平,国势基本稳定,为笼络明朝遗臣、社会名流,特举行博学鸿词科。面对这场极具诱惑的举国大典,大臣们曾极力推荐周容,而周容却以死力辞。见他态度坚决,举荐他的朝臣怕弄巧成拙,反而引火上身,只得作罢。次年(1679年),周容因心力交瘁,病卒于京城客栈,享年61岁。
始,故人唐宰相鲁公,开府南服,余以布衣从戎。明年,别公漳水湄。后明年,公以事过张睢阳庙及颜杲卿所尝往来处,悲歌慷慨,卒不负其言而从之游。今其诗具在,可考也。
余恨死无以藉手见公,而独记别时语,每一动念,即于梦中寻之。或山水池榭,云岚草木,与所别之处及其时适相类,则徘徊顾盼,悲不敢泣。又后三年,过姑苏。姑苏,公初开府旧治也,望夫差之台而始哭公焉。又后四年,而哭之于越台。又后五年及今,而哭于子陵之台。
先是一日,与友人甲、乙若丙约,越宿而集。午,雨未止,买榜江涘。登岸,谒子陵祠;憩祠旁僧舍,毁垣枯甃,如入墟墓。还,与榜人治祭具。须臾,雨止,登西台,设主于荒亭隅;再拜,跪伏,祝毕,号而恸者三,复再拜,起。又念余弱冠时,往来必谒拜祠下。其始至也,侍先君焉。今余且老。江山人物,睠焉若失。复东望,泣拜不已。有云从南来,渰浥浡郁,气薄林木,若相助以悲者。乃以竹如意击石,作楚歌招之曰:“魂朝往兮何极?莫归来兮关塞黑。化为朱鸟兮有咮焉食?”歌阕,竹石俱碎,于是相向感唶。复登东台,抚苍石,还憩于榜中。榜人始惊余哭,云:“适有逻舟之过也,盍移诸?”遂移榜中流,举酒相属,各为诗以寄所思。薄暮,雪作风凛,不可留,登岸宿乙家。夜复赋诗怀古。明日,益风雪,别甲于江,余与丙独归。行三十里,又越宿乃至。
其后,甲以书及别诗来,言:“是日风帆怒驶,逾久而后济;既济,疑有神阴相,以著兹游之伟。”余曰:“呜呼!阮步兵死,空山无哭声且千年矣!若神之助固不可知,然兹游亦良伟。其为文词因以达意,亦诚可悲已!”余尝欲仿太史公著《季汉月表》,如《秦楚之际》。今人不有知余心,后之人必有知余者。于此宜得书,故纪之,以附季汉事后。
时,先君登台后二十六年也。先君讳某字某,登台之岁在乙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