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尾香罗薄几重,碧文圆顶夜深缝。
扇裁月魄羞难掩,车走雷声语未通。
曾是寂寥金烬暗,断无消息石榴红。
斑骓只系垂杨岸,何处西南任好风。(任 一作:待)
熊式辉生于1893年,笔名雪松主人,之后依次就读过江西陆军小学、中学、清河陆军军官预备学校,1924年毕业于日本陆军大学,吴介璋门生。
早在辛亥革命时即奋袂而起,讨袁战争中崭露头角,北伐时期屡立奇功。后出军入政,两度担任凇沪警备司令一职,主持赣政十年,外派访美军事代表团团长,出任东北九省行辕主任,军衔至陆军二级上将,位高职显,权倾一时,是谓“党国的干城”、蒋介石的军政高参。国民党“戡乱剿匪”计划和国民政府的治国方略多出于其手。1949年不满蒋介石一柄两操、以夷制夷的伎俩,与其分道扬镳,自此退出政坛,与世隔绝,直到1974年6月21日病逝于台中。
早期
1911年入南京陆军第四中学。时值辛亥革命发生,他一腔热血倾慕革命立志推翻满清,即参加革命军,同时加入同盟会。1913年入陆军第一预备学校,旋升保定陆军军官学校第二期。
1915年毕业保定军校第二期,任李烈钧部滇军方声涛第四师第三十八团团附。
1915年任北伐赣军司令部副官长。
1921年被保送入日本陆军大学学习。
1924年毕业返粤,任广州滇军干部学校教育长。
革命时期
1926年国民革命军北伐,任独立第一师赖世璜部党代表。该师旋扩编为第十四军,仍任军党代表,并兼第一师师长。
1927年冬,部队改编为第十三军,任副军长兼第一师师长,并兼江西省政府委员。
1928年调任第五师师长,旋任淞沪警备司令。
1930年任江浙皖三省“剿匪”总指挥。
1931年出任南昌行营参谋长,同年十二月,任江西省政府主席。提倡厉行“清廉政治”,要求下属“简单朴素”。关于熊式辉出任省政府主席还有一段小插曲(他儿子熊圆杰讲述):1930年,蒋介石和熊式辉商量,意让他去浙江出任浙江省政府主席一职。熊式辉听到后,认为浙江已是富庶之地,干的在好也是锦上添花,在想到老家江西各方面都很落后,于是就想回老家江西为家乡人民办些实事,使江西人民富裕些。遂问蒋介石能否到江西任江西省政府主席。蒋介石听后说到,江西已有省府主席,你要是想去江西,就自己去和他商量调换一事。熊式辉听后,立即去找时任江西省政府主席的---鲁涤平,熊式辉碰到鲁涤平和他一说调换职位一事,鲁涤平大喜,立马答应。于是熊式辉就去和蒋介石说,鲁涤平同意调换任职地,蒋介石就把鲁从江西调到浙江去了。叔太公也就从1931开始了他主政江西,赣人治赣的十年。
1932年3月下旬,江西省主席熊式辉在庐山买下了一栋相当豪华、漂亮的别墅,好生喜欢。3个月后,他特请蒋介石夫妇、汪精卫、何应钦、李济深、张静江、黄绍竑等党国要人来别墅做客。来到别墅大门,抬头仰望巍峨壮观的别墅,不禁点头称赞:“不错,不错,够气派,不愧是江西省主席的官邸。”
宋美龄一进别墅,便和顾竹筠(熊式辉夫人)在二楼的小客厅叙说“干姐妹”的情谊。顾竹筠掩饰不住心中的快意,而宋美龄却有些心不在焉。一见熊氏豪宅,她心里便有些发酸,自己住了多年的别墅虽说也很不错,但总觉得还是小了一些,不够气派,不符合“委员长”的身份。今日一见熊宅,这种感觉便更加强烈。看来,一定是要换栋别墅了。此别墅现改名为朱德别墅,为现庐山别墅的代表。熊家豪宅不但经常高朋满座,蒋介石还借用它开过几次重要会议,在这里确定了对日方针等重大问题。
不怪宋美龄动心,熊式辉的别墅在庐山的确要算是顶尖一流的了。
1936年2月,为提倡节约风气,谋划推销本省土布,江西省民俗会会同省党部、建设厅、民政厅、教育厅、南昌市政委员会等机构,组织“江西省土布运动委员会”,选定王冠英为主席委员,段继典为副主席委员,“拟乘春季天气清和之时,广请各界仕女,及闺秀名媛,举行土布时装表演游艺会,以广宣传”。
1936年5月,为了向外省推销江西产品,江西省政府借浙赣铁路通车南昌的机会,联合浙江省政府和浙赣铁路局,组织全省60余家厂商在杭州和南昌分别举行浙赣特产联合展览展销会。展销期间,江西特产在杭州甚为抢手,景德镇瓷器甚至出现脱销,曾经三次回赣赶货。
总而言之,熊式辉为近代江西的工业化作出了一定的贡献,这说明不仅仅是中央政府可以在工业化进程中发挥主导作用,地方政府也可以在本地区的工业化进程中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主导并引领本地区早日走上现代化的发展道路。
1933年5月兼南昌行营办公厅主任。
1935年11月当选为国民党第五届中央执行委员。
1937年抗战军兴,授陆军中将加上将衔。主持赣政长达10年,是国民党内新政学系的重要代表人物之一。熊式辉是民国期间江西省出的五大名人之一,其他如刘峙、曹浩森、李烈钧、方天均。且对官场那套技巧非常娴熟,话说蒋经国回国以后,蒋介石有意栽培他,熊式辉首先提出请蒋经国去江西担任保安处长,而且一任少将,此后,经国利用建设所谓赣南,奠定了自己的班底,而熊式辉以江西人担任本土的最高长官而且一任就是十年,遍观民国实在找不出来第二人。诀窍想必已在经国身上了,所以,攻击熊式辉最力者前有胡汉民,后有陈果夫均不能撼动熊某一点,此之为耐人寻味者也,熊式辉故里江西安义鸭嘴垅村仍保留其故宅。在此期间,他对全省公路建设、南昌市政建筑、创办江西第一所大学以及修地方志也做了一些有益事情。
1942年起历任国防部最高委员会委员,旋出任驻美军军事代表团团。
1942年熊式辉(军装)与驻美大使魏道明 1943年转任国民党中央设计局局长。
1945年5月,当选中国国民党第六届中央执行委员会委员。六月,随行政院长宋子文飞莫斯科参加中苏谈判。八月,日本投降,归国。九月,任东北行营(后改行辕)主任及行营政治委员会主任委员,主持东北接收及对苏谈判,杜聿明任东北保安司令协助熊式辉接收东北。
1947年2月,晋升陆军二级上将。八月,免东北行辕主任职,改任总统府战略顾问委员会委员。代表当时的国民政府送给英国伊丽莎白女皇结婚的瓷器,由熊式辉负责,当时任江西省政府主席,熊式辉在景德镇做一整套名为胜利的瓷器餐具,以庆抗战胜利。
1949年国民党大陆兵败时,新华社发布了43名国民党战犯的名单,熊式辉排名第18位。熊式辉寓居香港、主持《海角钟声》诗社,并在泰国曼谷经营纺织厂。
1954年张群授蒋介石的意思由台湾写信来,要熊式辉去台湾,到台湾后居住在台中,安享晚年,不再过问政治。
病逝
1974年6月21日病逝于台中,终年八十一岁,其诗作有《雪松岭草》手稿,流传打印本,未正式梓行。
附其诗一首《癸酉夏集万松林,得门字》
粗了官书半日繁,且随杖履共琴樽。
新诗传读云侵屋,怪石争谈虎守门。
明月高悬酬雅集,清泉流韵涤敲烦。
漫因地僻疏时事,郊垒犹闻鼓角喧。
辛亥革命以后,民国肇兴,万象更新,可是江西却一直处于外省籍军阀的统治之下,先后有李纯、陈光远、蔡成勋、方本仁、邓如琢、朱培德、鲁涤平等人主政江西。他们一心捞取好处,或者忙于军阀混战,或者忙于围剿红军,根本不关心江西的经济建设,阻碍了江西工业化进程的顺利发展。直到1931年底,赣人熊式辉出任江西省政府主席,这个局面才有所改观。熊式辉督赣十年(1931年12月—1942年2月),打着“赣人治赣”的旗号,运用行政手段,采取了一系列措施,为推动本省的工业化进程作出了极大的努力,也取得过前所未有的工业建设成就,使江西近代工业的发展进入了所谓的“黄金时代”,[26]在东南各省中颇为引人注目。
发展江西近代工业
熊式辉发展江西近代工业,主要从以下四个方面着手:
第一,广泛延聘和培训各种专门技术人才。人才是实施工业化的必要条件之一,为了发展江西经济,熊式辉广泛延揽各种专门人才来赣创业,其中最值得称道的是任用了一个杰出的建设厅厅长。1937年抗战爆发以后,熊式辉延聘福建人杨绰庵来赣,先后担任省建设厅秘书主任、省工商管理处处长、省建设厅厅长等职务,一直任职到1943年9月。在此期间,熊式辉倚重杨绰庵主持进行了大刀阔斧的工业化建设。
在熊式辉的支持下,杨绰庵大张旗鼓罗致人才,用高薪聘请国内知名的科技专家,聚集到泰和、吉安、赣州等地,担任江西各大省营工厂的厂长或经理。留学美国的朱有骞,出任民生建筑公司总经理;留学德国的季炳奎是一位电机工程师,曾在德国西门子公司做过副工程师,担任吉安电厂厂长兼总工程师,以及江西省工商管理处处长;冶金工程师汤尚松曾留学美国,被委以江西炼铁厂经理之职;留美学生张纪是一位机械工程师,出任江西机器厂经理;留英八年的陈薰,曾任马尾造船厂工程师,受命为江西车船厂经理;黄文丰是留日学生,出任江西罐头厂经理;高德霞是留美学生,担任江西电池厂经理;周瑞是清华大学毕业生,任民生制革厂经理;陶品三曾任上海酒精厂工程师,被任以民生酒精厂经理;留学美国的张闻骏系大学教授,被委任建设厅技正;南通大学毕业生王国梁,任民生纺织厂经理。[27]江西一时高朋满座,人才云集。
除了从省外聘请人才,熊式辉还创办多种教育机构和培训机构,有计划地培训实用技术人才。1936年10月,组织江西省百业教育委员会,创办百业教育,以增进各业职工之知识技能。先在南昌试办,在省立各职业学校、各民众教育机构以及各生产机关,附设补习班。至1937年4月,先后成立了15个补习班,计14个行业,共培训人员1700余人。以后继续推行到各县,将公民训练和职业补习教育相结合,成为别具一格的社会教育方式。
为了快速培养急需的技术人才,省建设厅在吉安青原山创办了江西省建设人才训练所。训练所开办了电讯、司机、财会、书店营业员等各种培训班,所招收的学员均是高中毕业生,分期分批加以培训,毕业一期,分配一期。江西省无线电通讯大队的专业电讯人员,就是该所开办的电讯人员培训班毕业的。[29]1939年至1940年,又在于都设立省立造纸科实用初级职业学校,在婺源设立制茶科实用初级职业学校,在宜黄设立麻织科实用初级职业学校,在赣县设立制糖科实用初级职业学校,在遂川创办劳作师资训练所。[30]这些教育培训机构培养的实用技术人才,在各个行业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第二,多方筹措资金,直接投资创办工矿企业。熊式辉接任江西省政府主席时,省库中只剩下15元钱,财政极为窘困。熊式辉上任后,采取了一些发展社会经济的措施,工农业生产有所恢复,财政状况逐渐好转。但是,1939年3月日军占领南昌以后,江西省政府迁往泰和办公,政府的各项经济来源枯竭。为了筹措工业建设资金,熊式辉接受杨绰庵的建议,开拓本省钨、锡两矿的资源来增加收入。江西的钨、锡,已由资源委员会统制,江西省政府与资源委员会订有合约,所有经营钨砂贸易的盈利,双方各得一半。自1936年5月至1941年5月期间,江西省总共从钨砂贸易中获得3509万多元。[32]同时,通过与资源委员会协商,确定大庾锡矿由江西省建设厅自产白销。杨绰庵派周文燮去主持大庾锡矿,不到两年光景,经济效益猛增。[33]熊式辉就是用这些资金投入到经济建设中去,直接创办了一大批工厂企业。
1935年,在国民党军队对中央苏区的“围剿”取得胜利以后,为了安置难民,恢复生产,熊式辉奉蒋介石的指令,以江西省政府的名义明令各县筹办平民工厂,“各县至少须办一所,其范围,视各该县经济能力而定,……以便各县将无业游民,及无法生存者,一律收入训练,使其有生产能力,不致扰害地方”。
抗战爆发以后,大量的难民疏散到后方的江西,一方面加大了江西生活物资供应的困难,另一方面难民也需要就业,解决生计问题,所以创设劳动密集型的难民工厂,就成为解决难民问题和经济问题的有效方法。1940年,熊式辉领导的江西省政府发布训令,“本省为推行生产救济,业于吉安、于都、永新、赣县、永丰、南城、瑞金、宜黄、浮梁、黎川等十县筹设难民工厂,收容战区难民。……各县难民工厂一律由工商管理处负责指导监督,所需流动资金概由建设银行负责贷与并任稽核之责,省振济会则负责总其成。”[35]据统计,截至1941年3月,在南丰、吉安、遂川、赣县、永丰、宁都、宜黄、上饶、余江、浮梁等地,全省共设立难民工厂11家,总资本额为253150元,安排就业3680人,主要生产毛巾、线袜、线毯、棉纱、药棉、土布、麻鞋、麻袋、绷带布,并兼做藤器、缝衣等等。[36]
为了解决战争带来的物资供应困难,熊式辉又指令省建设厅投入大量资金,建立了数十家省营工厂,涉及电力、机械制造、冶金、化学、纺织、印刷、碾米等多个重工业和轻工业部门。江西省各家省营工厂,均冠以“民生”二字。据统计,到1942年,江西省省营工业,“总共资本额达1600余万元,实用在1000万元,全年生产总值3400万元,职员1000人,工人约5000人,年可盈余500余万元。”[37]抗日战争期间江西省省营工业的发展,“非但及时补充了战争中期的军需民用,而且支持了江西人民较顺利地度过了战时的后期难关。”[38]据1945年出版的《江西统计提要》记载,到1944年,包括中央政府和江西地方政府经营的工矿企业在内,江西省官营工业的投资额达6420万元。固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巨大的发展。
第三,建立工业研究机构,加强生产工艺的研制和推广。早在1929年,江西省就在省城成立了省立工业试验所,在景德镇设立了江西省陶务局。后来,省陶务局撤销,其所有机件均运来南昌,并人工业试验所。工业试验所的主要工作是对产品进行检验分析,并出具检验报告,而检验分析又是“制造工业之基础”;同时,工业试验所还从事生产工艺的改良和推广工作。
熊式辉上任以后,注重对生产工艺加以改进,加强了对工业产品的研究,以推动近代工业进一步发展。1934年,为谋复兴江西瓷业,熊式辉重新在景德镇成立陶业管理局,邀请著名的爱国民主人士杜重远担任局长,并创立陶业人员训练所,制订陶瓷工业的改革措施。杜氏早年留学日本,专攻陶瓷,回国以后曾在沈阳创办瓷业公司,蜚声瓷业界。他满怀爱国热情,具有振兴民族工业,挽救国家危亡的远大抱负。在江西任职期间,他极力提倡用机器制坯代替手工捏坯,改筑煤窑取代柴窑,以印刷彩饰替代手工笔绘,以期在全省示范推广新的瓷器生产工艺,为江西瓷业特别是对景德镇瓷业的改进和发展,做了大量的工作。
抗战爆发以后,江西的工业重心南移。为了促进本省工业之发展,熊式辉把1940年定为“工业年”,于1940年9月1日在赣县创设江西省工业实验处。实验处设有化学工业、机械工业、电气工业三个组,意在研究本省原料之利用,设计和制造各种机械、器材,并使之渐趋于标准化。实验处成立以后,采用科学方法,“已制成培养细菌用之恒温箱,柯氏蒸汽杀菌器,蒸汽干燥箱,孵卵器,蒸馏器,及理化实验室所用之基本仪器三十余种,并制成化学药品二十余种,经国立中正大学,省立医专,省卫生试验所等机关采用,佥认满意。”
第四,多次开展提倡国货运动,扶持和促进本省工业产品的销售。例如,1935年5月,为了振兴江西瓷业,由国民党江西省党部出面,发起举行提倡国产瓷器运动周,要求“无论住户商店,一律使用国瓷。”为了确保运动的顺利进行,江西省党部与提倡国货委员会、南昌市商会、瓷业公会、中西菜馆业公会等团体合组“国瓷供销委员会”,予以推动。同时,在中山纪念堂召开社会各界代表大会,由民国江西日报出版一期提倡国瓷运动特刊,大造声势,以唤起民众使用国瓷;由各业组织宣传队检查队,“实行向各业商店,劝导使用国瓷,并检查各店有无使用洋瓷,及经售洋瓷情事”。经过轰轰烈烈的提倡国瓷运动,一时间,南昌市面上“洋瓷几已绝迹”。
国立中正大学是抗日战争时期在江西创办的综合性大学。熊式辉在大学创办过程中付出了艰苦的努力。中正大学的创办,填补了江西高等教育的空白,改善了我国战时教育的布局,在高等教育发展史和江西近代历史进程中具有重要意义。
与中正大学的创办
国立中正大学是抗战中期在江西创办的综合性大学。中正大学的创办,改善了战区学生升学困难和国家高等教育资源分布不均的状况,是我国战时教育事业尤其是江西省高等教育发展史上一件富有意义的事情。学校的创办与时任江西省政府主席的熊式辉关系密切,正是因为他的“苦心擘画,积极筹备”,才终成其事。长期以来,学术界对中正大学创办的历史缺乏研究,已有的论述或对其创办过程语焉不详、史实不清,甚至有的误认为“国立中正大学在重庆开学”;或可能出于政治原因而对熊式辉的作用不予提及,有的甚至认为创办者是首任校长胡先骕,是胡“受命于危难之际,接受了在战时创办国立大学的重任”。理清中正大学创办的史实和熊式辉在大学创办过程中的作为,对于研究民国高等教育史,认识地方当局的政治、文化行为,乃至民国政治运作的某些侧面,都是有所裨益的。
一、长久未遂的大学梦想
历史上,江西曾长期为文教发达之区。自清末废科举、兴学校,仿行欧美新式教育制度后,江西开始实行教育体制和教学形式、内容的转变,走上教育近代化的途程。“民国成立,气象一新,各县人士均感兴学之重要”,江西新式教育出现较大发展。在高等教育方面,据教育部公布的资料,江西公立法政、农业、工业、医学等四所专门学校和私立心远大学等的创办,首开江西高等教育的先河。到20世纪20年代初,江西在依靠本身力量创办新式专门学校方面,位列全国前列,但更高一级的大学则属空白。其后,江西人士遂将目光转向开办省立大学。
1926年11月,北伐军攻占南昌,成立临时政权江西省政务委员会。政务委员会对建立新的政治、文化和社会秩序有所筹划,其中在教育方面,决定在南昌市以原省立法、工、农、医四个专门学校为基础,筹建江西中山大学。1927年2月1日,政务委员会任命王恒、傅尔□、李为涟、吴恺、彭学沛、陈礼江、吴有训等7人为大学委员。9日,举行第一次委员会议,推定王恒为主任委员,以国立武昌中山大学教授张有桐为秘书,委员会及秘书处随即开始工作。经委员会多次会议议定,将原四个专门学校改为大学专门部,派各委员前往接收;校址设南昌东湖边贡院;暑期招收大学预科新生。随后,相继开始编订大学组织规章、预算等。但是,因江西政局发生巨变,筹备工作中断,该大学竟未能设立。
1929年,各省一度出现创办大学的热潮。江西省教育厅乘时向教育部提出筹办省立江西大学,并相应进行了资金准备,但这一努力被教育部阻止。教育部认为,各省办学趋势,多汲汲于设立大学,“未免缓急失宜”。9月,教育部明令江西省教育厅停止筹备江西大学,所余之款“移作普及整顿中等教育改设专科学校之用”。江西创办大学的努力,再遭遏制。
又一次办学机会出现于1934年夏。当时,蒋介石为对中央苏区进行第五次“围剿”,继续在庐山举办军官训练。蒋介石从“内忧外患交迫”的时局及其政略战略考虑,认为中国教育不能适应国家社会需要,其因在于教育事业始终停滞于盲目移植与盲目生产之阶段,而与国家社会完全隔离,与政治完全脱节;政府未及贯彻三民主义教育制度,而一般大学趋重于高深而忽略于平实,不能供给国家急需的成千成万干部人才。因此,他在庐山“力倡大学教育必须与地方政治完全扣合,以救其弊,并决定试办一种理想大学,以为彻底改革大学教育,培植建国基本人才之实验”。他见庐山南麓秀峰寺山水壮丽,认定“此处最宜讲学,大学设于此处乃佳”。随行在山的江西省主席熊式辉,本就虑于“江西苦无大学以为全省学校之表率”,蒋之意图一出,可谓正中下怀,他立即向蒋“建议由江西创办一理想大学,首先实验政教合一之理想”,当即得到蒋介石“嘉纳,并饬着手筹划”。由于江西当时忙于“协剿”,经费奇窘,兼以大学人才集中于繁盛都市、师资难觅,此次仍未能办成大学。但是,中正大学的校史及校友,均将此定为该校创办的缘起。
这时江西的高等教育形势已是十分严峻。因教育部限制地方设立法政学校,江西法政专门学校于1933年停办,全省高等学校实际只有江西农业、工业和医学3个专门学校(1932年由教育部统一改称江西农艺、工业、医学专科学校)。1935年农专停办,全省只剩2所专科学校。从1931年到抗战前夕,专科学校在校学生仅1058人。这种情况说明,当时江西的高等教育呈衰退状况,连北洋时期也已不如。
1936年5月,蒋介石召集10省高级行政会议,再次提出政治与教育打成一片的要求,并令各省政府就地取才,利用学校教授的专门知识,参与行政研究与实践,协助推动地方政治。江西因无大学,并无落实这一要求的条件,参加会议的熊式辉,遂向蒋介石再次提出兴办大学并以“中正”命名的愿望。这一次,蒋介石既想实验自己的理念,也顾及江西财政的支绌,乃拨给一百万元作为基金,支持江西省政府创设大学。而就在江西正谋创设大学之时,另外一个意外的机会,使得江西兴办高等教育之事有了突破。
也是在1936年,教育部接受被其聘任为医学教育专门委员王子玕的建议,决定筹设一所适应推行公医制度需要的医学教育中心,并于10月成立了筹备委员会。筹备会主任委员王子玕认为,蒋介石长期在赣指挥军事,这所学院故应设于江西,得到一致同意,并确定以蒋介石的名字为学院名。11月,王子玕偕教育部参事陈泮藻到南昌选择院址,熊式辉对此自然高兴,当即予以“热心赞助”,拟以医学院为基础,“将大学次第完成”,遂划拨阳明路东基地300亩,令南昌市政府办理前期工程。中正医学院于是在南昌市动工兴建。1937年6月,教育部聘任王子玕为中正医学院院长。9月25日,学校正式开学,学生来自全国16个省。当时,全国共有专科以上学校108所,其中大学42所、独立学院34所,江西高等教育之落后已十分明显,但即便如此,中正医学院作为全省第一所独立学院,其创办无疑是江西高等教育的重要突破。
二、开办中正大学的创议与擘划
抗日战争的爆发,改变了中国教育的布局,也使战时人才的巨大需求与供给不足的矛盾进一步凸显。江西作为东南抗战的重要省区,位处三、九战区抗日作战的前线,又属国民政府重要的粮食与兵源基地,在国民政府“抗战建国”的大局中具有重要地位。战时形势的变化及需要,再次将创办大学问题摆到江西省政府面前。
1939年1月,熊式辉到重庆参加国民党五届五中全会。会后他留渝一个半月,主要奉蒋介石命草拟“县以下行政机构改进案”。期间,他邀请在川部分专家学者进行座谈,征询江西创办大学意见,并向蒋介石提出在赣先行开办中正大学之行政学院。据熊式辉说,虽然“孔庸之辈俱不以为然”,但此议得到了蒋介石的支持。3月15日,蒋介石手令拨款一百万元,作为中正行政学院的开办基金。蒋介石的再次支持,使熊式辉更加坚定了创办大学的决心,认为“此一百万元之款虽有限,而为余精神上之助力则不啻千千万万也”(1939年3月15日)。这时,教育部鉴于学校西迁、战区高中毕业生升学困难的现状,决定在江西省筹设一所临时政治学院。熊式辉遂计划将中正行政学院改为中正政治学院。
经历日军攻占南昌及省政府西迁吉安、泰和之后,熊式辉开始落实办学计划。5月1日,后来在熊式辉筹组学校过程中发挥了重要作用的马博厂出现在熊的面前。马博厂(1899-1966)是留美博士,原任金陵大学教授、历史系兼政治系主任,长期从事县政和社会学研究。抗战爆发后,先后在湖南、重庆参与晏阳初领导的中华平民教育促进会活动。1939年春,任平教会县政考察浙江团主持人经江西到浙江考察县政。熊式辉原本与晏阳初熟悉,1938年两人曾多次商谈区乡镇改善问题。马博厂在赣停留时,又曾参加江西省地方政治研究会(由熊式辉主办,聘请学者霍俪白主持)的座谈会,其意见可能引起了正致力于改善地方政治、训练行政干部的熊式辉的兴趣,遂邀其5月1日见面。面谈中,熊认为马所谈县政府所以不能达成职务原因及整理改进办法,俱颇中肯,而熊所谈江西各种设施抱负,也让马“殊动容,并言愿设法来赣共事”[9](1939年5月1日)。这次会谈,建立了两人共事的基础和情谊。同年8月,马被熊式辉请来泰和,协助筹建大学,深得熊之信任,从选择校长、设置机构到聘任教授,熊式辉都十分注重他的意见。马博厂对筹建事务也很尽责,做出了较大的贡献。”(1939年7月1日)甘乃光(字自明)、何廉(字淬廉)等均是著名学者,熊式辉拟请他们领办,可见起点甚高。其后,可能是请中央调约这些著名学者有所不当,遂改为熊式辉“以私人资格”,先后函电邀请他们来赣襄助。[11]8月上旬,复由熊式辉出面,“延请本省学者王造时、罗隆基、许德珩诸人返赣,共商进行”,“晤谈一切”。8日,熊式辉在遂川文庙主持筹备会,参加者有邱椿、程时煃、许德珩、罗隆基、王造时、雷洁琼、萧钝锦、霍俪白、杨亮功、彭文应、王有兰、张含清、许德瑗、刘恺钟、徐晴岚、李德钊、胡光廷、王又庸等人,讨论大学筹备事宜。此会及此前重庆座谈会的“与会人士,或为全国大学教育之前辈,或为中枢政治设施之负责人员,或为赣省学术权威之专家,皆能开诚相见,贡献宝贵之意见”,对大学的创办产生了重要作用。特别是遂川会议做出两大决定对中正大学创办具有重要意义:其一,与会者一致认为,仅办中正政治学院不足以适应战时及本省的需要,不如按蒋介石和熊式辉的最初意思,“径行创办一完全之大学”,即省立中正大学。熊式辉即将此意呈报蒋介石,得到允准。其二,“组织筹备委员会,负责办理一切进行事宜。”上述过程,不难看出熊式辉办事精明。
会后,由省政府先后聘任晏阳初、邱椿、马博庵、萧纯锦、程时恺、高柳桥、吴华宝、雷洁琼、王次甫、文群、杨绰庵、朱有骞、何棣先、刘中藩、蔡方荫等15人为筹备委员,王硕如为筹备委员会秘书。请晏阳初兼主任委员,晏不在赣时由马博庵代行其职。这些委员,包括了省政府财、民、建、教全部四位厅长,省经济建设委员会主任和城建专家,其余均为富有名望的学者。而以因兴办平民教育而蜚声内外的晏阳初领衔(实际未到),说明熊式辉极为注重筹委会的影响力。筹委会随后设立校舍设备、图书仪器和教育计划等三个委员会,分别以省政府委员程时恺、邱椿和筹委会代主任马博厂为主席,经办具体事项;并推马博厂、蔡方荫、程时恺三人赴重庆,向蒋介石和教育部长陈立夫汇报。中正大学的筹备工作在八九月间进入实质性运转。
但是,在艰难抗战的环境下,由地方创办大学也确非易事。江西创办中正大学的消息一出,立即在重庆等地引起强烈反应,“各方颇多物议”。反对意见集中为三点:“一则曰,总裁为全民族之领袖,应受全国之崇敬,江西不得而私,中正大学应为一全国性之大学,宜设于首都,以隆体制。再则曰,当此抗战紧要关头,江西为四战之地,首受敌军侵略之威胁,允宜集中一切精力以谋增加战斗之力量,并以争取最后之胜利,文化事业应于安静环境中培育之,故此时在江西创设一所新兴之大学,既非其时,亦非其地。三则曰,抗战以来,东南人才恐慌,江西尤感偏僻,教授不易延聘,学生质量难期整齐,即能创设大学,亦难有所成就,更不能作到特殊贡献。”最有分量的反对者,则包括时任教育部长的陈立夫及孔祥熙、张君劢等要人。据熊式辉日记记载,他向从重庆回来的蒋经国“询重庆情形,伊言二陈与孔对赣政殊不了解,对大学设立成见更深。言重庆方面宜常有人来往沟通”(1940年4月9日)。反对者的意见不能说没有道理,陈立夫等人可能还有不相信军人熊式辉能办成大学的深层疑虑。由于反对意见相当激烈,以致影响到蒋介石,竟使支持最力的蒋介石也一度动摇,而在1940年2月15日电示熊式辉:“中大如未筹备完成,作罢为宜。”[9](1940年2月20日)所有这些,反映出熊式辉的办学之路走得相当艰难,在国民党高层政要中遇到了很大阻力。
尽管如此,熊式辉没有轻易放弃。他一方面,针对战时环境、教授延聘等确实有道理的意见,加大力度进行筹备工作;另一方面,对重庆政要展开新一轮的说服争取。1940年2月20日,他回复蒋介石电,再次申述办学理由。又一一致函其他重要官员,进行解释。据其日记所载,仅在3月,他即于1日致函陈立夫、张君劢,详告办学设想及省议会要求将中正大学改为国立的动议;14日,他与时任第三战区经济专员的孙晓村谈“中正大学使命,及农业院应注意各事。因其即赴渝,使便宣传”;21日,定稿中正大学办学旨趣,写成私人信函10件;22日,派蔡方荫赴渝,“嘱咐赴渝与各方接洽应注意之事,托带致呈总裁及岳军、立夫、作孚、自明、辞修、君劢、阳初、淬廉、布雷、又庸等函十件,内附大学旨趣一张”(1940年3月22日)。所列10人中,既有蒋介石身边的军政要人和重要幕僚(如张群、陈诚、甘乃光、陈布雷),又有文化、教育、国民参政会的著名人物(如陈立夫、卢作孚、张君劢、晏阳初、何廉、王又庸等)。可见,熊式辉为争取中枢支持江西开办大学,作出了多方面的努力。
熊式辉的努力取得了成效。蒋介石很快打消了“作罢”的念头,再予支持,并让陈布雷转述其四点意见:“1.筹备时间宜充分。2.人才不可忽略,在开始时特别留意。3.仪器图书不可忽略。4.学生素质不可马虎。”[9](1940年4月9日)蒋介石的支持,再次为中正大学的创办开了绿灯。
张君劢等事实上也改变了态度。政治学界名宿张君劢原对创办中正大学之意义不甚了解,经熊式辉诚恳解释,“竟能力表赞同,并专函表示对于中正大学之期望”,希望结合江西政治及农工医矿等实际需要,进行办学。至于时任教育部长的陈立夫,碍于蒋介石的态度,虽有不通也不便明确反对。但直到1941年4月28日晚熊式辉在重庆上门拜访,“与陈立夫部长详述中正大学作法,俾释误解”,才算消除了疑虑。
1940年3月下旬,时在重庆的江西教育厅长程时恺探知,教育部将批准设立中正大学并由省立改为国立,由教育部直辖,校长人选由熊式辉函请蒋介石决定。(1940年3月23日)经行政院会议批准后,5月,教育部发出部令:“中正大学定为国立,筹备事务,仍托由江西省政府主持并聘定熊式辉、程时恺、邱椿、萧纯锦、马博庵、蔡方荫、朱有骞、罗廷光为筹备委员会委员,熊委员式辉为主任委员。在校长未任命以前,一切校务,由筹委会负责办理。”这8名委员中,前4人为省政府委员(其中程、邱、萧也是著名学者),后4人为学者,这个结构,保证了筹备工作的顺利进行。6月1日,筹委会在泰和正式成立。新成立的筹委会继续前筹委会的工作,负责建筑校舍、购办图书仪器、修筑交通公路和编制规程章则等一应事务。国立中正大学的开办,至是成为定论。
三、历时经年的实际筹备
中正大学的实际筹备,从1939年8月遂川会议开始,到1940年10月底学校开学,历时15个月。以1940年6月1日为界,可分为省政府、教育部聘任的筹委会前后主持筹备两个阶段。前一阶段熊式辉虽未出主筹委会,全部工作却是由他实际主持。因此,中正大学的筹办,均是在熊式辉的操持和决断下进行的。
选择校长,设置院系。在教育部确定由江西推荐校长后,从1940年4月起,熊式辉即与马博厂等商量人选,几个月来,颇费思量,其间还曾有个有趣的插曲:4月底,行政院组织政务巡视团分路巡视各省政务,时任行政院政务处长的著名学者蒋廷黻负责湘赣粤桂四省。6月,他来到江西泰和。据其事后回忆,熊式辉在接谈中,请他出任中正大学校长,他认为熊的计划不合时宜而婉予拒绝,劝熊不可操之过急。7月初,蒋介石来电询问校长人选。9日,熊式辉向蒋介石举荐7人,即陈布雷、蒋廷黻、王世杰、何廉、甘乃光、胡先骕、吴有训,(1940年7月9日)请其择定。这个名单,是熊式辉与僚属多方商讨的结果,但前5人显然不能或不愿来赣出任校长,事实上只能在后两位江西籍著名学者中选任。胡先骕时任中央研究院评议员、中国植物学会会长;吴有训时任中央研究院评议员、中国物理学会会长、西南联大理学院院长。而吴有训“辞就江西中正大学校长”,并与其他同乡劝说胡先骕接受。教育部遂于9月间任命胡先骕出任中正大学首任校长。
大体说来,由于教授之学业素养,关系到学校的前途和学生的质量,筹委会对教授的选聘,“极端审慎,务期品学兼优,经验丰富,如不得其才,则宁缺而不滥”。各院系和研究部教授大多来自清华大学、中央大学、交通大学、西南联大等著名大学。如文法学院的萧公权、唐庆增、萧蘧、陈鹤琴、童润之、雷洁琼、邱椿、姜琦、严楚江、王易等,工学院的蔡方荫、张闻骏、吴诗铭、袁行健、俞调梅、王修寀等,农学院的周拾禄、张明善、马大浦、鲁昭涛、何琦、黄野萝等,研究部的冯言安、叶青、姚名达等,多为国内知名之士,而于学术上有相当贡献者。因此,校长胡先骕对预聘的教授极为满意,认为“本校所聘教授,皆硕学宏才、一时知名之士”。一所远离政治中枢和中心城市的新办大学,能够在极短时间内延请到较多的知名教授和专门人才,确实很不容易。亲历其事的马博厂将其归纳为两大原因:熊式辉的求才若渴、礼贤敬士精神,至足感人;教授学者认为中正大学意义重大,相约应聘。当然,泰和能集中起较多知名学者,与抗战时大片国土沦陷、高校内迁的形势有很大关系。
用心筹划,力求周详。熊式辉将筹备中正大学列为其政务上的头等大事之一,对于筹备事务极为用心,计划周详。仅以1940年1月看,13日,他会见马博厂、程时恺,“嘱筹备中正大学,速着手拟定编制、预算、计画送审”。23日上午,又到筹备处,“与马、高、左、吴诸君杂谈数问题。……乃至大学工作计画等问题,殊太宽太泛”。25日,再见马博厂,“谈大学筹备事,嘱速订工作计画”。一事而嘱再三,可见其何等用心。因为太用心,他自己有时也觉可笑。据其日记所载,2月3日,他与马博厂、何棣先谈中正大学事,事后他自认为“发言太多,且屡屡敷陈意见,或言补充他人语,或径自提出,浅露形态可笑”。13日晚,他睡眠不佳,至凌晨2时30分始成寐,其故竟“半因昨夜9点至11点半在中正大学筹备处与博庵等谈话太疲倦,精神过于兴奋,半因近来修改各种计画草案,每因不能洽意,太费思虑”(1940年2月14日)。亲手修改各种计划草案以至太费思虑,也再次说明他对学校筹建倾心之深。从其1940年日记统计,这一年中,他竟有67天记载有讨论和解决学校筹备事务,亦可概见筹备事务在其政务中所占分量之重。
熊式辉也比较注重遵循教学规律及其要求。他明确提出“大学一切应力求标准化”的问题[9](1940年4月7日),要求“大学始创,应建立新的风气,并应力求取得各大学之长,而避免各大学之短”(1940年8月30日)等。这些意见,对中正大学的规范起步有着良好作用。
四、中正大学开学与办学宗旨的确定
1940年10月1日,教育部任命的校长胡先骕来到泰和,10日正式就职。胡先骕(1894—1968)是我国著名的植物学家和教育家,中国植物分类学的奠基人,由他出任校长,实是所选得人。这时,经过艰苦努力从香港、上海购置的图书设备,也大多到校。学生4日起陆续到校注册(共计391名)。开学时间一再推延,最后定在蒋介石生日即10月31日,举行奠基暨开学典礼。
10月31日,江西省党政军机关负责人和社会名流,与中正大学全体师生会聚在杏岭校园,相继举行中正大学奠基典礼、开学典礼和蒋介石生日祝寿仪式。[22]下午5时,熊式辉“会宴省党部、省政府委员及大学校长、教授职员等140余人”,晚上举行游龙灯和平剧演出。开学情景欢欣热烈。次日,学校正式上课。
蒋介石为学校开学发来长篇训词,指出赣省在吾国文化历史上,占有重要地位,诸生在此抗战建国艰虞之际,就学于先哲前贤流风未沫之地,必当明了本校设置之意义与其特有之使命。他对办学宗旨和学生学习详加训示,要求该校负担两大任务:“一方面,应为研究中国国民革命之历史与进程,阐扬三民主义之真谛,以示吾人奋斗之指针;一方面,必当本登高自卑、行远自迩之指针,对国家社会之实际需要,授与诸生以实务中必需之知识,俾诸生于力学之中,更能力行,而更即行以求知”,故学校“所研究传习之道,必为救国救世、三民主义之达道,所授予诸生之课业,必为担当革命建国事业之实际”;希望“诸生所修习者,虽有文、法、工、农、商、医诸系别之分,而均不可不于入学之始,立定为国家效忠、为同胞服务之志向!一切个人本位之企图,与我国过去文人浪漫不羁浮华不实之故习,均当摧陷而廓清之”,从而造成“非仅博通学术之专才,实为革命建国之干部”。蒋还对其文武合一、术德兼修的教育思想进行了阐述。[23]蒋的训词,反映了他长期主张的政教合一思想,以及对人才培养的要求;确定了中正大学的办学宗旨,三民主义教育及阐扬三民主义被定为学校教育与研究的中心任务。中正大学后来成为国统区三民主义教育与研究的主要力量之一。
教育部长陈立夫发来训词:“江右人文蔚起,代有传人。明义利之辨,鹿洞遗风;昭忠贞之心,文山大节。今兹创校,式冠嘉庑,讲舍宏开,更逢令日。所冀领导群伦,景行仰止,以开来学,且绍前修,本部长有厚望焉!”[24]陈立夫以古励今,对学校也寄予愿望。
熊式辉为奠基碑石撰写了碑文,并在开学典礼上做《中正大学之创立及今后之希望》的长篇演词。如前所述,要把中正大学办成一所什么样的大学,熊式辉一直有自己的主张。严格地说,他创办大学的目的,与其说在教育上,不如说在政治上。他从其改良型或者说创造型的地方政治目标出发,对教育的要求,一直是为地方政治实践提供实用型的人才,这既是他秉承蒋介石之意坚持在江西开设大学的初衷,也是他起初不大愿意将中正大学由省立改为国立的深层原因。因此,在开学典礼的演词中,以“创议人兼前筹备委员会主任”的身份谈对学校的“希望”,亦即自己的办学主张。在他所谈三点希望,即发扬三民主义之学术思想、实验政教合作之计划教育和建立民族复兴之精神堡垒中,一、三两点分属指导思想和基本目标,第二点则是他之根本的办学主张。他将这一主张系统表达为:理论上,大学要能成为一般政治人员之理论研究所,用各种方式源源不断地为他们提供所需要的学理,使之增进创造力和自信心;一般政治人员则应成为大学之理论证验者、推广者及题材供给者,不断反映实际问题,提供实际资料和研究课题。技术上,大学要能成为一般政治工作之技术供应部,接受政治工作者的咨询并解答其疑难;还要搜集整理各种实际资料与经验,编为专书,一面提供政府机关作为工作手册,一面教授学生作为补充教材。人员上,大学要能成为一般政治机关之人才制造厂,省县乡镇各机关所需干部之质量和数量,应约定大学负责培养;大学养成的人才,各级机关则应负责任用,使学校成为有计划之人才制造厂,国家得适用之人才,学生有一定之出路。为此,大学教育计划必须力求与行政计划相扣合,协同一致,作连锁式推进,在直接完成教育计划的同时,间接促成行政计划,从而使政府的行政计划有其生动之灵魂,大学的教育计划有其寄托的形体。熊式辉认为,这就是有计划之教育,就是真正的“政教合作”[15]。从根本上说,熊式辉的主张,既受到近代日本教育思想的影响——与他早年留学日本陆军大学的背景有关,也源自蒋介石,是对蒋介石“大学教育必须与地方政治完全扣合”、“政治与教育应打成一片”等思想的落实。当然,在教育计划、人才培养方法上,熊式辉也有自己的见解。这些见解,有适应现实政治需要的一面,但与教育的自身规律与要求也存在很大的距离。
熊式辉等对中正大学寄予极高的期望。在反复修改的奠基碑文和开学演词中,他将中正大学况之为民族复兴的精神堡垒,并以普鲁士创立柏林大学促成德国兴起的事例,来引申中正大学对于中华民族复兴的使命与意义,指出不但要通过学校的学术研究,来“造成中国民族文化之主流”和中华民族能“自树立其创造性之学术体系,以求有所贡献于世界人类”,而且要“毅然以复兴民族之精神堡垒自任”,“以达成革命建国之历史使命”。胡先骕在论述学校身负“阐明总理遗教与发扬总裁的政治理想”的责任和“尤足为吾国民族复兴之象征”的意义时,还认为学校要“求树立新中国高等教育之基础”,“求自然获得全国高等教育中领导的地位”[26]。这些期望,反映了大学教育在民族复兴中的真实使命,以及人们对大学作用的真切希冀,但显然也有不合实际、过于自信的成分。
中正大学的创立产生了较大的影响。全国重要报刊都做了报道,就是在上海沦陷区的《申报》,也连续三天刊出报道,称学校的创立“意义至为重大”。中正大学开学时设立文法学院、工学院、农学院3个学院9个学系。其后几年间,学校逐年发展,又在赣县龙岭设立了分校,“规模渐宏”,1944年时,“教员与学生盖五倍于初矣”。在抗战的艰难条件下,有这样的发展,是很不容易的。首任校长胡先骕为学校的办学作出了重要贡献,他1944年4月辞职后,由萧蘧继任。1945年1月,为避日军的窜扰,学校迁至宁都长胜,赣县分校也并入本部。抗战胜利后迁至南昌,经第九战区司令长官薛岳及江西省主席曹浩森协助,借用昌北望城冈的军政部营房为校址,1946年1月在望城冈开学。学校相继增设理学院,文、法学院分立,增设数学、物理、化学、历史、中国文学、外国文学、法律等学系,到1947年,中正大学共设有文、法、理、工、农5个学院18个学系,以迄于全省解放。
五、结语
中正大学的创办过程可谓波澜迭生,从上层人物的物议怀疑,到筹备期中的诸多阻难,种种波折,不一而足,致使熊式辉有时也“感觉棘手,难以应付”。自始至终参与其事、深悉内情的马博厂事后说过一句很有感触的话:“设非天翼先生毅力坚强,勇往迈进,大学之筹备,或有中断之危险”,“恐已久成泡影”。这大体是一个实情。可以说,尽管应该肯定江西省政府和一大批各界人士的共同努力,但如果没有熊式辉的创议、坚持与实干,就不会有中正大学的出现。中正大学的创办过程,颇能反映出熊式辉的个人性格、从政作风以及民国政治运行的关节。
创办中正大学是熊式辉主赣10年中操持的一件重大政务。熊式辉是江西民国史上一位有较大作为的省政府主席。他在抗战非常时期与一省主席的繁杂政务中,能将如此多的时间和精力放在创办一所大学上,归根结底,与他对大学在地方政治、文化发展和抗战大业中地位作用的认识密切相关。大学是百年树人的事业,在文化传承、精神建构、人才培养和国家建设上,其作用极为重要,非一般机构所能替代。正是从事物的性质和意义上看,尽管他在省主席任上做了不少有影响的事情,但比较而言,当以创办中正大学为最。这一点,当时人已经见及,认为熊式辉“毕生之事业,将以中正大学之成立,最值得称颂”,称赞创建中正大学是熊式辉“最伟之事业”。这个评论,在今天看来,仍是站得住脚的。
中正大学的创办,改善了战区学生升学困难和国家高等教育资源分布不均的状况,是我国战时教育事业尤其是江西省高等教育发展史上的一件大事,在江西近代化进程中富有标志性意义,对国家的文化教育事业也作出了重要贡献。国立中正大学是民国时期江西唯一的一所综合性大学。它的开办及其后的建设,聚集了一批优秀的大学教师(据1945年初的统计,中正大学在全国25所国立综合性大学中,有教授78人排第13位,副教授45人排第3位),其中有多人为国内著名学者;提升了江西高等教育的品质,填补了民国时期江西国立综合大学的空白,是江西近代化进程中的一大进步;培植了一大批具有较高素养的人才。在中正大学存在的不足9年时间中,为国家培养了6届约2000名毕业生。这些毕业生遍布江西以及京津、华中、华东、华南、东北、台港、东南亚和欧美各地,在文化传承、学术研究、教书育人和地方建设等方面作出了可贵的贡献,还有一批人成长为著名学者。因此,中正大学的创办,在教育文化事业中具有重要的地位和影响。1949年5月江西解放,8月将中正大学改名为国立南昌大学。1952年底,全国开始实行院系调整,南昌大学的文史理工等主要学科和师资,大部分被分别调整到中山大学、武汉大学、华中工学院、华中师范学院、湖南大学、湖南师范学院等10多所高校;农学院的一部分分出建立江西农学院,师范部的一部分留校建立江西师范学院(即今江西师范大学)。南昌大学校名于1953年10月撤销。被调整到广东、湖南、湖北等地的师资力量,在上述地区长期发挥着良好的作用,涌现出一批卓有成就的著名学者和大学校长。中正大学的学统由江西师大传承。台北则于1989年在嘉义恢复成立了中正大学。
庐山别墅庐山经典别墅代表作之一,也叫威廉斯别墅,是本世纪初的庐山英租界里私人别墅中,体量最大、造型最魁的一栋。它的建筑面积达856平方米,比“美庐”还多200余平方米。整个庭院面积为4878平方米。别墅座东朝西,依山势而建,北面三层,南面二层,背倚城墙山,其它三面缓坡倾向长冲河,有一种居高俯瞰的不凡气势。这栋石造别墅的造型,像一个棱角分明的大石头。仿佛就是在一块天然巨石上雕凿了门窗。它的平面大抵成凹字形,洼口超南。凸起的两端也不对称,东边的宽大,西边的短小些,中部凸出了石烟囱所在的粗壮石墙柱。
它的设计意识里,没有欧洲山地式别墅的约束,思路放得开,收得拢,个性强。
南侧面得中间,设计了一条能贯穿西向的大门与通向副房的封闭外廊。在二楼,南面、西面环绕着敞开式外廊。这两条外廊的相交处,延伸出了一个为半个六边形的无檐阳台。建筑师构思的活跃,就这么漫不经心的一笔给表达了。打破了平面尽是直角的一律,也使西立面变得层次跌宕,情趣盎然。二楼外廊和阳台的栏杆,全用棱形长石条排列,上面复以宽石条,再次显示了建筑师对于石头所蕴藏的诗意的偏爱。那个阳台的下面,是一个封闭式的门厅。门厅的石墙之中有数根棱形的石柱,来强调它的力度和高贵。
楼上有个采光很好的书房。一排很大的书架,有3米多高,共有28格,用以收藏中文善本古书,占满了相连的西、北两面墙壁。
这栋别墅虽然体量较大,但占地面积仅占庭院的十分之一,严格遵守了英租界关于建筑密度的要求。宽敞的庭院用围墙圈起,大门处有警卫室,院内遍种名贵的花草树木,主楼的西北部有个肾形的游泳池。
院大门设在通向中路的西面。左右两侧建有规整的石头坡坎,高3米。进大门后,是一条弯曲的石台阶,然后台阶变直,左右有四层花坛。台阶两侧的水沟上端,均有刻的龙头。泉水自龙嘴流出。在快到大门的石阶两旁,还放置了两个刻有兽头的鼓形石凳。龙头、石鼓,这些中国建筑的传统符号,被美国人威廉斯惜墨如金地点缀着。
原别墅业主为美国传教士威廉斯.约翰.伊莱亚斯(Williams John Elias),1899年28岁时来华,在南京为传教。1902年建此别墅。威廉斯的中文名叫文怀恩。威廉斯当益智书院院长至1906年。1907年他去日本,在东京早稻田大学中负责中国留学生的工作。1908年他回到中国,致力于组建金陵大学,任副校长。1928年3月28日,威廉斯的妻子在庐山“大英执事会”重新将此别墅注册。1932年3月26日,时任江西省主席熊式辉将威廉斯别墅购下。1945年10月,熊式辉任国民政府东北行营主任。1946年,是熊式伉俪最后一次居此别墅。从1932年至1946年,蒋介石多次在熊式辉别墅召开国民党中央会议。
1959年6月29日至8月17日,1961年8月21日至9月17日,两度参加中共中央庐山会议的中共中央副主席、人大常委会委员长朱德在此别墅下榻。1970年8月23日至9月6日,中共九届二中全会期间,中共中央常委陈伯达居此。
始,故人唐宰相鲁公,开府南服,余以布衣从戎。明年,别公漳水湄。后明年,公以事过张睢阳庙及颜杲卿所尝往来处,悲歌慷慨,卒不负其言而从之游。今其诗具在,可考也。
余恨死无以藉手见公,而独记别时语,每一动念,即于梦中寻之。或山水池榭,云岚草木,与所别之处及其时适相类,则徘徊顾盼,悲不敢泣。又后三年,过姑苏。姑苏,公初开府旧治也,望夫差之台而始哭公焉。又后四年,而哭之于越台。又后五年及今,而哭于子陵之台。
先是一日,与友人甲、乙若丙约,越宿而集。午,雨未止,买榜江涘。登岸,谒子陵祠;憩祠旁僧舍,毁垣枯甃,如入墟墓。还,与榜人治祭具。须臾,雨止,登西台,设主于荒亭隅;再拜,跪伏,祝毕,号而恸者三,复再拜,起。又念余弱冠时,往来必谒拜祠下。其始至也,侍先君焉。今余且老。江山人物,睠焉若失。复东望,泣拜不已。有云从南来,渰浥浡郁,气薄林木,若相助以悲者。乃以竹如意击石,作楚歌招之曰:“魂朝往兮何极?莫归来兮关塞黑。化为朱鸟兮有咮焉食?”歌阕,竹石俱碎,于是相向感唶。复登东台,抚苍石,还憩于榜中。榜人始惊余哭,云:“适有逻舟之过也,盍移诸?”遂移榜中流,举酒相属,各为诗以寄所思。薄暮,雪作风凛,不可留,登岸宿乙家。夜复赋诗怀古。明日,益风雪,别甲于江,余与丙独归。行三十里,又越宿乃至。
其后,甲以书及别诗来,言:“是日风帆怒驶,逾久而后济;既济,疑有神阴相,以著兹游之伟。”余曰:“呜呼!阮步兵死,空山无哭声且千年矣!若神之助固不可知,然兹游亦良伟。其为文词因以达意,亦诚可悲已!”余尝欲仿太史公著《季汉月表》,如《秦楚之际》。今人不有知余心,后之人必有知余者。于此宜得书,故纪之,以附季汉事后。
时,先君登台后二十六年也。先君讳某字某,登台之岁在乙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