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尾香罗薄几重,碧文圆顶夜深缝。
扇裁月魄羞难掩,车走雷声语未通。
曾是寂寥金烬暗,断无消息石榴红。
斑骓只系垂杨岸,何处西南任好风。(任 一作:待)
蒋春霖早岁工诗,风格近李商隐。中年,将诗稿悉行焚毁,专力填词。据说他由于喜好纳兰性德的《饮水词》和项鸿祚的《忆云词》,因自署水云楼,并用以名其词集,这个说法因为没有蒋春霖留下的文献证据,受到一些研究者怀疑。他重视词的内容和作用,认为:“词祖乐府,与诗同源。偎薄破碎,失风雅之旨。情至韵会,溯写风流,极温深怨慕之意。”(李肇增《水云楼词序》)所作词如〔台城路〕《易州寄高寄泉》、〔卜算子〕“燕子不曾来”等,多抒写仕途坎坷、穷愁潦倒的身世之感,悲恻抑郁。其咏时事之作,如〔台城路〕“惊飞燕子魂无定”、〔渡江云〕《燕台游踪,阻隔十年,感事怀人,书寄王午桥、李闰生诸友》等,虽被誉为“倚声家老杜”,但内容大都抒写太平军扫荡江南时,士大夫流离之感以及对风雨飘摇的清王朝的哀叹。
在艺术上,蒋春霖目无南唐两宋,更不囿于当代浙派和常州派的樊篱。他的词讲究律度,又工造境,注意炼字炼句,在清末颇受称誉。谭献称其“流别甚正,家数颇大,与成容若、项莲生,二百年中,分鼎三足”(《箧中词》卷五)。
《水云楼词》,蒋春霖生前刻于东台,后收入杜文澜《曼陀罗阁丛书》中。蒋卒后,他的好友于汉卿搜集未刻之词,与宗源翰所藏,合刻《补遗》1卷。缪荃孙也重刻过他的词集。1933年出版的《词学季刊》创刊号,又发表其未刻词9首。总计蒋春霖词今存170余首。诗作今存不及百首,由金武祥刻入《粟香室丛书》,题为《水云楼剩稿》。
蒋春霖,清嘉庆二十三年(1818)生,江阴城内蒋家巷人。蒋春霖从小随任湖北荆门直隶知州的父亲蒋尊典在任所生活。少年蒋春霖颖悟聪敏,资性过人,所作诗赋曾压倒词坛前辈强手,故有“乳虎”之称。蒋春霖性格坦爽,屡试不中,仕途不济。道光二十八年(1848)后曾先后在苏北两淮地区任盐官,署理淮南、东台、富安场盐大使。他一生落拓,早岁为诗,中年以后有大量词作,大多为抒情、忆旧和感伤之作,其中不乏寄托思乡之情。咸丰七年(1857)后,蒋春霖母亲和爱妻先后亡故,其生活更加潦倒,内心愁闷,只能以填词排忧。咸丰末年,40岁的蒋春霖遭罢官,先后居东台、泰州,生活困苦。时值太平军与清军交战,战乱频传,蒋春霖忧心如焚。期间,他的词对家国的飘摇、人民的流离失所都有极为深沉的描绘。历代词家评说蒋的词婉约多姿,抑郁悲凉,有“词史”之称。和他同时代的词人谭献称颂蒋春霖为“倚声家老杜(甫)”。他与纳兰性德和项鸿祚同被誉为清代词坛“三鼎足”。
同治七年(1868),蒋春霖离别苏北,准备去浙江衢州投靠友人,路经吴江东门外垂虹桥,面对“环如半月,长若垂虹”的江南第一长桥,感到前程茫茫,伤痛之余竟投水而亡。一代词人怀着悲愤离开了人世,年仅51岁。
蒋春霖逝世后,邑人缪荃孙、金武祥等人先后收集并刻印了《水云楼词》、《水云楼续词》、《水云楼烬余稿》等词稿共270余首。建国后,山东齐鲁书社又出版了冯其庸的《蒋鹿潭年谱考略·水云楼诗词辑校》一书,为后人研究蒋春霖提供了重要资料。
始,故人唐宰相鲁公,开府南服,余以布衣从戎。明年,别公漳水湄。后明年,公以事过张睢阳庙及颜杲卿所尝往来处,悲歌慷慨,卒不负其言而从之游。今其诗具在,可考也。
余恨死无以藉手见公,而独记别时语,每一动念,即于梦中寻之。或山水池榭,云岚草木,与所别之处及其时适相类,则徘徊顾盼,悲不敢泣。又后三年,过姑苏。姑苏,公初开府旧治也,望夫差之台而始哭公焉。又后四年,而哭之于越台。又后五年及今,而哭于子陵之台。
先是一日,与友人甲、乙若丙约,越宿而集。午,雨未止,买榜江涘。登岸,谒子陵祠;憩祠旁僧舍,毁垣枯甃,如入墟墓。还,与榜人治祭具。须臾,雨止,登西台,设主于荒亭隅;再拜,跪伏,祝毕,号而恸者三,复再拜,起。又念余弱冠时,往来必谒拜祠下。其始至也,侍先君焉。今余且老。江山人物,睠焉若失。复东望,泣拜不已。有云从南来,渰浥浡郁,气薄林木,若相助以悲者。乃以竹如意击石,作楚歌招之曰:“魂朝往兮何极?莫归来兮关塞黑。化为朱鸟兮有咮焉食?”歌阕,竹石俱碎,于是相向感唶。复登东台,抚苍石,还憩于榜中。榜人始惊余哭,云:“适有逻舟之过也,盍移诸?”遂移榜中流,举酒相属,各为诗以寄所思。薄暮,雪作风凛,不可留,登岸宿乙家。夜复赋诗怀古。明日,益风雪,别甲于江,余与丙独归。行三十里,又越宿乃至。
其后,甲以书及别诗来,言:“是日风帆怒驶,逾久而后济;既济,疑有神阴相,以著兹游之伟。”余曰:“呜呼!阮步兵死,空山无哭声且千年矣!若神之助固不可知,然兹游亦良伟。其为文词因以达意,亦诚可悲已!”余尝欲仿太史公著《季汉月表》,如《秦楚之际》。今人不有知余心,后之人必有知余者。于此宜得书,故纪之,以附季汉事后。
时,先君登台后二十六年也。先君讳某字某,登台之岁在乙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