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丝带金地,窗间掬飞尘。
偷得凤凰钗,门前乞行人。
新长青丝发,哑哑言语黠。
随人敲铜镜,街头救明月。
东家新长儿,与妾同时生。
并长两心熟,到大相呼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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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李白《长干行》等诗中可以知道,唐时江南的商业城市,市井风俗是开化而淳朴的,男女孩童可以一同玩耍,不必设嫌。“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写的就是这样一种情景。于鹄这首《古词·东家新长儿》,也反映着这样一种生活现实。
这首诗未用第三人称的叙事角度,而取第一人称的“代言”体裁。一位少女提起她的东家少年,似乎全是没紧要的话语,却语语饱含热情,说来十分天真动人。
少女首先提到双方同岁的事实,“东家新长儿,与妾同时生”。通常看来,这不过是寻常巧合而已。
但这寻常巧合由少女津津道来,却包含一种字面所无的意味。每当强调两个人之间牢不可破的情谊时,人们常说“虽然不能同生,也要共死。”似乎两人情同手足而不同生,乃是一种遗憾。而男女同岁,似乎还暗示着某种天缘奇遇。
其次,她又提到“并长——两心熟”。“并长”二字是高度概括的,其中含有足以让人终生回忆的事实:两家关系良好,彼此长期共同游戏,形影相随,有时恼了,一会儿又好了。童年的回忆对任何人都是美好的,童年的伙伴感情也特别亲密,尤其是一男一女之间。“两心熟”,就不光是形影相随而已,而是知心体己,知疼着热。在少时是两小无猜,长成就容易萌生出爱峦。所谓“天涯海角觅知音”“两心熟”是很重要的条件。
最后一句提到的事实更平常,也更微妙:“到大相呼名。”因为自幼以名相呼,沿以成习,长大仍然这样称呼,本是平常不过的事,改称倒恰恰是引人注意的变化。另一方面,人际间的称呼,又暗示着双方的亲疏关系,大有考究。越是文明礼貌的称呼,越适合于陌生的人;关系密切,称呼反倒随便。至于“相呼名”,更是别有一层亲昵的感觉。
短短四句只说着不打紧的话,却处处溢泄出一种青梅竹马之情。此外,诗中两次提到年龄的增长,即“新长”和“到大”,也不容轻易放过。男“新长”而女已大,这个变化不仅仅是属于生理的。男女孩童的友爱,和少男少女的感情,其间有质的区别。
“到大”之后,再好的男女也须疏远,这是受社会文化环境制约的,并不以会人的主观意志为转移。当《古词》的女主人公在心中叨念东家少年——往昔的小伙伴——的时候,或许也感到了这种微妙的变化吧。他们虽然仍沿袭着以名相呼,却不免经常要以礼相见了。
如果现实生活中没有今昔之感,就没有什么必要对往事津津乐道了。
这首诗的语言浅近,著色素淡,但取材巧妙。民谣说:“无郎无姊不成歌”。可见情歌总是很动人的。这首诗并不明言爱情,就此而言可以说是“无郎无姊”,但这种欲言又止、处于萌芽状态的爱情,却风度绝妙。
参考资料:
1、周啸天 等.唐诗鉴赏辞典补编.成都:四川文艺出版社,1990年6月版:第418-419页
七月三日,将仕郎、守国子四门博士韩愈,谨奉书尚书阁下。
士之能享大名、显当世者,莫不有先达之士、负天下之望者为之前焉。士之能垂休光、照后世者,亦莫不有后进之士、负天下之望者,为之后焉。莫为之前,虽美而不彰;莫为之后,虽盛而不传。是二人者,未始不相须也。
然而千百载乃一相遇焉。岂上之人无可援、下之人无可推欤?何其相须之殷而相遇之疏也?其故在下之人负其能不肯谄其上,上之人负其位不肯顾其下。故高材多戚戚之穷,盛位无赫赫之光。是二人者之所为皆过也。未尝干之,不可谓上无其人;未尝求之,不可谓下无其人。愈之诵此言久矣,未尝敢以闻于人。
侧闻阁下抱不世之才,特立而独行,道方而事实,卷舒不随乎时,文武唯其所用,岂愈所谓其人哉?抑未闻后进之士,有遇知于左右、获礼于门下者,岂求之而未得邪?将志存乎立功,而事专乎报主,虽遇其人,未暇礼邪?何其宜闻而久不闻也?愈虽不才,其自处不敢后于恒人,阁下将求之而未得欤?古人有言:“请自隗始。”愈今者惟朝夕刍米、仆赁之资是急,不过费阁下一朝之享而足也。如曰:“吾志存乎立功,而事专乎报主。虽遇其人,未暇礼焉。”则非愈之所敢知也。世之龊龊者,既不足以语之;磊落奇伟之人,又不能听焉。则信乎命之穷也!
谨献旧所为文一十八首,如赐览观,亦足知其志之所存。愈恐惧再拜。